[ファミレス行こ/聰狂] いい夢を

＊祝成田先生生日快樂！放一下去年CWT68發的無料

＊在12話前挖的坑，請懷著寬容的心閱讀😊

從晚餐吃到一半的時候聰實就開始覺得怪怪的。

與平時都會饒富趣味地聽他講一些怎麼樣都好的日常瑣事，而後耐心做出回應相比，今天的狂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，也沒怎麼動筷子。

直到前往車站的半路上，他忽地停下腳步，靠在電線桿邊讓聰實等他一下，手不自覺的緊壓著腹部，嘴唇泛白。

「你要這樣回大阪嗎？」

「應該還好吧。」在這種狀況下還要裝作沒事的人連笑容都顯得勉強。

很明顯看起來並不好。聰實心想，但沒有勇氣戳破他的說辭。

「要不去我家坐坐吧。」

於是他決定這樣說道。

◇

雖然似乎不應該對一位人高馬大的黑社會成員產生這樣的看法，但聰實覺得狂兒此時看上去就像一隻害怕被遺棄的小狗，冷汗滑過眼角連帶皮膚也被濡濕，看上去彷彿泛著淚光般的看著自己。

偏偏這樣的他還要扯開嘴角對他笑，「聰實君去忙你的事吧，讓我坐這稍微緩緩就行。」

好像當自己看不見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，指甲看上去深深的掐進掌心，當事人卻似渾然未覺。聰實抿起唇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。

說是離開，不過只是一介大學生的獨居公寓也不可能真的讓他離開到哪，但此刻狂兒也沒法管那麼多，一確定聰實的視線已經從自己身上移開他就脫力的閉上眼睛，將死撐著的力氣更多的卸在身後的牆上。

再一下子、再一下下就好。他想，卻無力留意時間流逝的速度，也連帶放鬆了對周遭的注意。因此直到一團突兀的暖意觸上腹部時他才發現聰實的折返。

「聰實君⋯⋯」他開口，還沒說完就被打斷。

「請不要說話。」聰實說，卻低著頭不願看過去，只是抓著狂兒的手，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——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手攢的那麼緊。

被疼痛翻攪著的胃部似乎舒緩了些，是因為熱敷這麼快就能奏效嗎？還是因為被抓住的手上源源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，莫名的令人心安。

他看向聰實，後者在嘴裡嘀咕著都破皮了，一邊翻來覆去的看他的手，仍然不肯看他。於是狂兒懷著一種逮到機會的心情盯著看，看聰實把他的手放到熱水袋上讓他自己壓好，而後在一旁坐了下去，拿起手機開始滑。

狂兒看著他動作，就這樣默不作聲的、目不轉睛的看著，夜晚的寂靜——透著點風吹過枯枝、以及都市中特有的，似近而又遙遠的引擎聲，都伴著滲進窗縫的冷風一同悄然溜進房裡。

而眼前的男孩、已經成長為青年的男孩，冷著一張臉，唯有漫到耳尖的紅出賣了他內心並不平靜的事實。

真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啊。

看著這樣的聰實、似乎就近在他觸手可及的距離，狂兒不由自主的這樣想道。

「狂兒さん。」大概是對過於明顯的視線終於忍無可忍，聰實放下手機蹭的一下轉過來。

「嗯？」

「請你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
「啊？」狂兒愣了愣，終於對上視線的雙眼帶上一點不解。

聰實突然就覺得有些煩躁。

眼前的男人，在那副總是游刃有餘的姿態下，是有一分自暴自棄在的。

成田狂兒可以對所有人好，妥帖周到，對岡聰實更是特別地好，但卻總是唯獨對自己敷衍了事。

甚至，有時候聰實會這樣想，即使隨即會厭煩自己的過度解讀，但他總覺得狂兒隱隱約約的，並不希望他自己能好過。

「聰實君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。」他記得在前陣子見面的狂兒，問出這句話的同時，手上正漫不經心的撥弄著浸在咖啡裡的攪拌匙，動作輕佻，態度卻極認真。

想成為什麼樣的人？聰實心想，有一大部分的現役大學生恐怕都並不確實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。對於所謂的未來，他僅有一個模糊的概念——找個普通的工作，一個普通的家庭，諸如此類。

那狂兒さん呢？狂兒さん曾經、或者現在還想成為怎麼樣的人呢？已經成為了怎麼樣的人了呢？

黑道、不擅長唱歌的、成熟的大人。

撕下那些標籤後，成田狂兒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？

或許他從來就沒有過選擇，或許他從來沒有給過他自己選擇的權利。

聰實想，狂兒看著他的時候，是在看著過去的那個還在唱歌的男孩，還是在看著那個就連他自己也看不清的未來。

狂兒看著的、岡聰實的未來，大抵是沒有成田狂兒在的。

成田狂兒心裡也有所謂「普通」的標準在，並且他同樣認為聰實應該要朝著那般的模樣成長。

雖然狂兒從來不曾名言，也不曾干涉他對於兩人關係的決斷，就像是一艘關上引擎的船舶，等著要隨聰實的心意決定去向。

但對著他問想怎麼做的目光之中，確實是帶有一絲成年人的傲慢。

言下之意說的是應該要這麼做，而非岡聰實想怎麼做，甚至也不是成田狂兒希望岡聰實怎麼做。

從來就無關於二人的心意。

然而，聰實心想，雖然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的未來，但他能在彷彿迷霧一般的思緒中分辨出來，自己並不希望這場闊別數年後的重逢僅僅只像是一場被延續的夢。

不論他如何掙扎，如何照著狂兒的暗示與自己心中「該這麼做」的準則去做。

他總還是希望這場夢能夠繼續做下去的。

◇

「啊。」聰實似乎是下意識地喊了一聲。

狂兒望向他，這孩子自顧自地說了想說的話後，就陷入了沉默。狂兒思索後便錯過回話的時機，還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啟新的話題好打破凝結的空氣。

聰實倏地站了起來，三步併兩步地移至角落的置物櫃中翻找，最後帶著一杯溫水和一盒藥回到他身邊。

「謝謝。」狂兒沒多廢話，拆了紙盒便就著水吞下胃藥，將鋁箔製的包裝揉成一團捏進掌心之中，然後隨手塞進口袋裡，「我也差不多該走了。」

「已經好了嗎？」聰實觀察狂兒的臉色，恢復了些許紅潤的唇角，也少了那種今晚一直感受到的，在忍耐著什麼的感覺。

「好多了。」狂兒說，站起身來拍了拍被壓出皺摺的西裝褲。

兩人往門口走去，聰實站在玄關送他，踩在木地板上的腳底有些冷，「路上小心。」他說。

「晚安，聰實君。」成田狂兒倚著門板對他笑，而後輕輕將門掩上，「做個好夢。」

-2024.12.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