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年假組] 隨筆一則

B站coc跑團克拉拉的神祕來信同人 年假組(尼克x路德)

被人用槍口對著的時候，路德有些好笑的發現自己的腦子裡面並非一片空白，而是出乎意料的、亂糟糟的塞滿了許多東西。

他想過很多次，如果當年死的是自己就好了。若不是因為自己尼克根本也不該摻和進去未來基金的破事裡頭、若不是尼克自己也早該死在警局的那群瘋子手下。

他甚至想過那時候要是乾脆一點，不管不顧的衝進蟲堆裡把尼克給拉出來。拉不出來也就認了，茱爾斯和阿娜塔西亞不可能就站在邊上看著，他們會阻止蟲群蔓延，他們會像那時引爆炸藥的自己一樣，連帶著將自己連同尼克摧毀在那巢穴之中。

在無數次難眠的夜晚，他都在想，如果當年自己和尼克一同死在特拉辛格就好了。

面前的歹徒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什麼，路德沒分出太多心神去聽，大體上來說似乎是自己曾斷了誰的財路還是折了誰多少錢財什麼的，他實在也記不太清那人口中說的事件究竟是什麼了。

經過這麼多年他早不是當初初入事務所的小律師，對工作懷抱著無比的熱情。手上經過的官司無數，下了法庭結束後他便也就忘了。

作為一個律師他必須對客戶負責，案子結束後這一紙關係也就該畫上句號，不去管那背後他無法觸及之處還有多少隱瞞的實情，那並非他該要感興趣的事而他也確實並不關心。

他的「工作」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，然而到最後，唯一能夠讓忘卻傷痛的也就只有日復一日的埋首在無盡的卷宗之中。單調的生活在他的生命中刷上單調的色彩，足尖踩在與生死危險幾乎沒絲毫干係的日常上，直到此時此刻，聽著那些他其實不甚在乎的要脅話語，他才無比驚訝的發現——自己竟然仍畏懼著死亡。

尼克很聰明，他在看見死神降臨到自個兒面前的時候，他並沒有威脅路德說什麼如果你敢跟著我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。畢竟在過去無數熬夜的夜晚裡路德可從來就不怕他的威脅，最後尼克也就只能沒辦法的在入睡前去給他泡杯咖啡擱在電腦桌上。

他也確實非常了解路德，就像是路德清楚的知道尼克這人是什麼德行。

所以他說，回去記得幫我把年假銷了。

他不願路德死，就如路德也不願他死一樣。

可尼克終究還是死了——路德親手殺了他，而尼克溫柔無比、卻也殘酷至極的簡單一句話便替他定下了回往英國的機票，他不得不回去，他無法不回去。

——是他殺了他的。

——是他害死了尼克。

他抬起頭，眼鏡框下頭是遮掩不住的黑眼圈，一方面是他的工作需要他賠上睡眠來支撐，另一方面，從墨西哥回來後的這幾年，他能睡得好的夜晚屈指可數。

他想要扯出笑容來去裝作不在乎的面對眼前覬覦他性命的人，可一開口聲音卻疲憊的不像是他自己。

無所謂的，他說。

殺了我吧，就算我畏懼死亡，但活著也同樣令人痛苦不堪。

所以如果你想的話，殺了我吧，替我下了那步我永遠無法走出的棋。

他盯著那個人的臉，恍惚的想著，你殺過人嗎？

為了某件自己已經記不得的事賠上性命，他可悲嗎？為了某件對方已經記不得的事情恨之入骨，舉槍指著自己的那個人可笑嗎？

他不知道。

很多事情他以為自己想清楚了，可在夜深人靜之時睜眼一看，卻發現面前的道路仍然是那樣的晦暗不明。

最後他還是沒死成，像是埋了層層深意的神情與話語似乎帶給對方不小的心理壓力，丟下幾句沒什麼實質意義的狠話就跑了。

在那之後路過小巷口的大群人潮或許是更為有理的解釋。

畢竟，路德也根本不知道，在想起尼克的時候自己究竟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。

在文森特那通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電話後，他久違的夢到了尼克。

他夢到尼克在他身邊，腦袋枕著他的手臂，失去力氣的軀體正漸漸失去體溫，摸上去冰冰涼涼的。

而尼克抬頭看他，就像是大學時從下鋪探出頭向上看著他那般。一開口就是要抱怨隔日的考試、難應付的老師，或者遊戲最新副本的完美攻略。

『你要是哭了的話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。』

尼克的嗓音還留在他耳邊，輕輕柔柔的，甚至帶了點笑意。

張開雙眼路德看見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黑，他摸索著戴上床頭的眼鏡，而後又把它摘下來扔到一旁。

天還沒亮，距離他睡下大概也才過了兩三小時候不到，他突然就發現自己記不得尼克最後的表情了。

他一直以為他記得，他一直以為他最後有看清。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來，他沒有。

當時奔波的探查令他身心疲憊，目睹尼克一點一點被吞沒讓他的心臟不可遏制的狂跳，額角的汗水順著眼睫毛刺痛他的目光，他其實根本不可能看清的。

他好累。好累。可他仍然必須活下去，他仍然必須繼續呼吸著空氣。

明明已經怎麼樣無所謂了的啊。

他將臉埋進已經被他的體溫捂熱的棉被裡頭，無聲的哭了起來。

-2020.09.27